法國的社會住宅讓媽媽不再傷心
2015/09/09
這篇文章從新手媽媽培養親子關係到退休母親回顧養兒育女心酸，很多人引用。其中很感人的一篇是一位退休母親寫給兒子的信，標題即為「不要成為剪蛹的人」。母親敘述兒子在父母全心全力的投資下，完成學業，順利就業，感情生活愉悅。但是做媽媽的好像不是很欣慰。
退休母親細細數落孩子的種種不是，並且如實表達媽媽對兒子的「不滿」：這個兒子已經工作賺錢了，卻還賴在家裡，更過分的是還把女朋友帶回家吃住，沒禮貌不懂事的年輕人居然讓老媽子當煮飯婆和清潔婦。
這還不打緊，讓退休母親更「反感」的是，自認為「媽寶」的兒子還會在有意無意間抱怨「房價那麼高，根本買不起，而且再不買就來不及了」。媽媽聽他的口氣認為兒子正暗示著母親「贊助」幫他買房子。在職場打拼數十年終於熬到退休時刻，後悔曾經太過疼愛孩子的母親，一點都不想把存在銀行的老本拿出來幫小孩繳頭期款，更不願為了幫孩子買房子而復出兼職繼續打拼賺錢。
這位媽媽心酸她一手教養長大的兒子並沒有變成人生戰場的雄鷹，反而一隻「寄居的蟲子」，媽媽也許經過長久的內心掙扎才這麼沉重寫出「我不能為了你的幸福，而將退休後的悠閒時光，交給繼續為你掙錢買房的痛苦中」。
這位媽媽筆鋒一轉就把「剪蛹人的故事」拿出來和他的兒子分享。說有個人偶然間看到一隻小蝴蝶正從蛹的小洞掙扎出來，蝴蝶掙扎得很辛苦很費勁，這人於是心生不忍，拿起剪刀剪開蛹，好讓蝴蝶輕鬆見天日，結果這隻蝴蝶長成四不像，翅膀小而無力，身體肥大無用。結論清晰明確：孩子，要買房子靠你自己的本事，別想「啃老靠北」。
母親沒跟兒子嘮叨他們從年輕到老死命工作咬牙繳房貸的噩夢，她應該是認為不吃不喝十六年存錢買房，或將工作所得的70％拿來繳房貸是「蝴蝶必須經歷的破蛹而出之苦痛」。她應該也認為剛出社會工作年輕人分租雅房擠一擠或住頂樓加蓋的違建，是小蝴蝶長出堅強翅膀的必經之路。
聽到兒子說媽媽以後還要幫燒飯洗衣帶小孩時，她不禁悲從心生。絕望的媽媽只傷感兒子「啃光吸盡」的無理要求，或許沒想過如果她的兒子「膽敢」買房子的話，夫妻兩人必須同時兼兩份差從早忙到晚才繳得起房貸，別忘了，那可要付出所得的70％，剩下來連水電菜錢都很緊了，他當然只能期待健康硬朗的老媽媽幫他洗衣燒飯帶小孩。
「不然咧？」
這樣的文章很快就讓天下的媽媽紛紛轉傳共勉之，以免教養出身體肥大四肢瘦小的侏儒兒女，好像年輕世代是「白吃午餐」族，以耍賴心態面對殘酷人生。
然而，你只要冷靜一想，就會發現傷心絕望的媽媽和兒子最大的問題癥結就在高房價和居住問題上。那個她懷疑自己錯愛二十五年的孩子，並不是整天宅在家裡不去找工作只想當小翅膀蝴蝶，更不是他對工作嫌東嫌西甚麼都不想幹只要老媽餵養。
「孩子你搬出去吧！」老媽媽的冷血絕情是萬般不得已。也許媽媽自己很久沒租房子了，不知道現在的房租高到甚麼地步。而且，二十五歲的兒子要「不吃不喝十六年」賺到四十一歲時才買得起，或繳得起頭期款。
這個被媽媽錯愛，讓媽媽傷心的孩子，不就是台北街頭或辦公大樓裡的芸芸年輕人嗎？
我在想，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一定很想獨立！他只是生錯時代碰到社會被高房價「統治」，他剛出社會薪水不會有太多K，如果還要繳房租的話，就不能常常跟女朋友出去玩。你感覺他會跟你「靠腰」，也許他比你更絕望，因為他不得不靠你。
我在想，如果台灣有足夠社會住宅，只要月薪22K就租得到的話，那麼你的孩子絕對會希望和伴侶有獨立空間，享受他們的私密生活，早早就搬出去了，誰會賴在爸媽家裡忍受吸食你們「老骨髓」的控訴。
當你那自認為「媽寶」的兒子申請到了合意的社會住宅時，他根本就不會再為買房而焦慮了，少了這層因高房價焦慮所引發的緊張對立，母子的關係更融洽，你再不會懊悔對孩子二十多年來的疼愛是錯愛了。
當你的孩子成家後能安頓在社會住宅裡，那麼他就不用日夜加班，會有足夠的時間照顧小孩，他的妻子也有餘暇能把家裡整理得很溫馨舒適。周末邀請你們退休人士來共進午餐再讓你們含飴弄孫一下。
台灣的各種專家「長輩們」總會用深入淺出的理論教誨當今的年輕人，不斷鞭策面對房價巨人的經濟侏儒世代「吃苦耐勞操到底」。「長輩們」難道搞不清楚現況嗎？難道不明白年輕世代無法安頓身心的原因之所在嗎？
台灣從北到南都有那以炒高房價為志業的「贏家」和他後面跟隨一部部的炒房遊覽車，當他們的歡笑聲響徹雲霄時，有誰聽得到侏儒世代的微弱心跳呢？
如果你的孩子既非高技也非生技新貴時，你恐怕得跟孩子站在同一條陣線，和他們一起鞭策政府大量興建社會住宅，並依據個人所得決定房租等級，讓年輕世代能夠在起步時先安居而成為穩健雄鷹，而不是附和高房價風潮板著臉訓斥孩子如一隻寄生的蟲子。
現在的年輕人放眼世界心胸寬遠，不以繳房貸為己任，拒絕「掙錢買房子的痛苦」。這時候，如果政府提供只租不賣的社會住宅，就讓年輕人有了獨立飛翔的機會，讓父親不再氣兒子，讓媽媽不再黯然傷心。
作者:
羅惠珍
09/11/1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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