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嘉中恩師（2）-100

 聽老人開講-100「嘉義懷舊-4」懷念嘉中恩師-2

母校百歲誕辰日

懷念昔日恩師時

（續）

當然除了江蘇籍老師外，其他少數來自其他地區和本省的也有，如教國文的左連仲老師，遼寧人，是位十分堅持學生背誦文言文課文的老師，學生在其面前書背得好，他就跟著搖頭晃腦 一副得意的表情.. 如，「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登斯樓也，有去國懷鄉….」。記得班上有位同學有一次把他的大名寫成「左仲連」，他盛怒之下，記了他小過一次。但他在對日抗戰時期，曾任中央日報主筆之一，文筆極佳，黑板板書亦好，是敬愛的國文老師之一。

高一、高二的英文老師叫劉友仁先生，他頭腦清楚，如果睡眠足夠的話，授課生動，英文文法結構解析很好，頗受學生歡迎。他是上海復旦大學英文系畢業。但如果睡眠不足，他常常會忘記上課時間，必須由班長去他家請他來上課。他也是另一位對我的英文基礎的奠定，十分有幫助的一位。也是由於他的極力推薦，我才能在大學畢業後，返回母校任教。民國53-54年間，初返母校，他主動把原本他任教的「實騐班」，主動讓我教，而班上有他的兒子。這是破嘉中的先例。當時周封岐校長任用新聘英文老師 lo有一個原則，須先教初一年級，若表現良好，第二年才能教更高的年級。像我一回母校立即被聘用擔任高三教師，又是資優班，應是破例，也引起不少同事的忌妒與不滿，導致以後幾位英文科老師常在背後打壓我。可是劉老師從頭至尾一直支持我。他的大兒子、大女兒及第二兒子，全曾受教於本人。大兒子劉辰鐘成大畢業，劉老師因為大兒子欲來美國留學，須自備十萬元新台幣保證金，所以老師不得不提早辦理退休，給這位太太之前夫所生的孩子，完成出國願望，真是了不起的老師兼父親！

高二時的導師是周厚壎老師，也是江蘇人。屬於好好先生式的國文老師。高一數學老師是我們同學的父親叫王榮棠老師，對學生很好，但學生背後叫他「草地王」。另初二的數學老師叫吳仁地，學生給他的外號叫「草地吳」，這些綽號全是學長們起的，不知道為何冠以「草地」二字？台語草地二字，含不時髦、落伍之義。高二數學老師叫蕭煥林先生，彰化花壇人。是著名的「數學仙」，講話很慢、聲音低沈，不注意聽講常聽不懂。他授課時喜歡中、英文並用，如：square A plus square B equals C, 換成中文「為A 平方加B平方等於C.」 可惜他的英文是日本式英文（Japanese English) 不易明白！

初一首次上「博物課」，為馮金傳老師所教，他是客家人，日語流利，是所有省籍老師中，國語發音最正確，常常糾正學生讀錯字的習慣，後來因學歷問題，転去嘉義國中。當時他有位美女千金，剛從師大理化系畢業，擔任初中部老師，學生給她一個綽號叫「碰米香」（爆米香）-因為她的名字是馮美香。

高一生物課由邱明哲老師擔任。高二的化學老師由成崇椿、黃新田及林新塗三位老師擔任。林老師因為臉上有顆大黑痣，故另以「黑點」的別號，，聞名於學生數十年。林老師很有錢，但十分節儉，林師母曾向朋友說：「林老師在嘉工學生時代穿著的體育裝，現在仍在穿！」原來他不是嘉中校友！但他的化學課很受學生歡迎。

其他的理化老師包括徐日清、蘇鴻烈均受歡迎。徐老師客家人，台語及國語都不溜，但講話幽默、風趣！蘇老師，嘉義市人，嘉中校友，大概大我們九屆吧？台大物理系畢業,曾任我初二下的導師及高三的物理老師。蘇老師是嘉義市人，蘇家為望族，其家庭中有幾位是早期嘉義市執業醫師。

高二時教我們歷史課的是林錦清老師，他與蘇鴻烈老師同期嘉中校友。林老師師大史地系畢業，精通日文，博學中日兩國歷史。中國各朝代歷史滾瓜爛熟，上課時除正史外，常穿插一些有趣的通史及逸事，風趣幽默，十分受歡迎。學長羅文晃受其影響頗深，後來也考進師大史地系，也成為嘉中同事之一。林老師十分上進，一方面教書，另一方面自修苦讀，終於考上外交特考，並外放至日本擔任台灣駐橫濱的領事。林老師家境清寒，初期任職嘉中期間，有時候下班後常去幫助其兄長，在南門圓環旁邊販售炒米粉及碗粿等。林老師赴日後亦常與後輩學生保持連絡。

以當時的環境，嘉中師長外省籍居多。各班同學初中部仍以本身居多，外省同學每班僅3-5人。雖然當時因228事件，白色陰霾仍存，但同學或師生關係融洽。唯一不便的是，台灣學生的「國語」的聽力及表達能力仍有不足，例如：

*兩位學生打架，被叫到訓導處，組長問「你們為何打架？」甲生回答「報告，他先給我打，我才打他！」組長聽後再問「那麼你打人兩次？」

*某生問老師「你氣不氣「去」公園？」老師不解地反問：我為何要「氣」公園？

*上課時兩同學說話，被叫到教室後面罰站。數分鐘後，老師飭令他們回座，並問到：你們「害臊」不「害臊」？因為聽不懂東北口音的「害臊」二字，兩人搖頭。老師認為他們不要臉！再喝令「繼續站！」經過幾分鐘後再問。兩位經歷了上次痛苦經驗，這次老師的話尚未問完，立即同時點頭。

*初一上歷史課時，唐肇謨老師是湖南人，鄉音頗重，他講到「山頂洞人」，人字的發音他念成「神」！有一次講台下的學生看不到他的黑版版書，因為他的手遮住了他的字，有一同寫喊出：老師「作弊」！唐老師聞後十分不悅地厲聲喝斥「野孩子！」。此時同班吳平如（後來當訓導主任）同學上講台向老師解釋說：老師！這位同學的意思是，你的手「遮避」（擋住）了你的版書！

我們這一屆全是民國36年入小學，台灣剛光復不久，當時外省籍老師來台不多。許多本省老師都是在上午，上班前收聽音機的國語教學，然後到學校再教我們。當時一般台灣人講國語有幾個音發不出來，如，「事情」-念成「素情」，「很好」-「粉好」，陳念成「前」. 一有同學念出捲舌音，就會引起哄堂大笑！

高三導師蔡式鑑老師，蔡老師，綽號「阿督的」，朴子人，師大英語系畢業，講的是英國英語。據傳剛從師大畢業時，他在嘉中僅充當「英文打字員」，因為當時芮校長任內，教師水準很高，已聘用不少十分優秀的人才。後來經劉友仁老師推薦，才開始擔任初一英文老師。劉、蔡、桂林五（上海同濟大學）、及汴世澄（淡江大學）等四位是當時僅有的本科系畢業的師長，師資優秀。所以本屆畢業生有七位入榜台大外文系，錄取率之高僅次於台北一女中！在此再謝恩師！

高三國文老師是李式相，國學程度很好，講課認真，曾任台東女師校長。周封校長當時對幾位老師十分恭敬，包括唐壽、孫瑞明（女）、及李式相三位。唐老師乃江蘇籍老師的大老；孫老師教我們高一音樂，是首位教我們如何看懂五線譜的音樂老師，她教我們時，已經六十歲了，比周校長年紀大。校長之所以尊重她，另一原因是，她是「燕京大學」畢業。大家知道燕大在1949年後，已經和北大合併，現在的北大校園乃從前之燕大。至於李式相老師，湖南湘潭人，據他說，毛澤東是他念長沙師範學校時的小學弟！一提起毛，李老的語氣頗有不屑之口吻。當他擔任監考老師，而校長出來巡堂查看時，絕不敢進入他監考的教室。因為有一次周校長擬進入時，被擋住在教室外。李老師站在教室門口，大聲喊道：「容我監考無妨吧？！」周校長很尷尬地離開！

高中時期，因為班級數僅十個班，所以只有兩位教官，其中一位是丁海波，另一為唐泌泉。丁教官是少校，政工出身，口才好，上課時常細說一些國共內戰時的往事，頗受歡迎。學生背後給一個綽號叫「海皮的」。唐教官軍訓術科教得很好，但他的湖南鄉音太重，很難聽懂，他的口頭禪是「余果賈雪（如果假設）」…所以學生背後叫他「Yin Orh 咽哦」即口語不清之義。唐教官退休後曾在嘉義市台斗坑開設一家「莒峯汽車駕訓班」，頗受學員歡迎，生意興隆。

本人在嘉中就學期間，歷經三位校長，芮寶公、蒼寶忠和周封歧。芮校長（一個學期）可能因「校務處理不當」被調走，蒼校長任期二年，周校長任期約九年之久，後被調升台中一中。三位中，以周校長破壞校園內，富紀念性的校舍最多，例如把柔道館改為禮堂、拆除原有校門、在棒球場上建亷價教室、拆除有「玄關外眺」的辦公大樓，改為沒有風格的建築物……等。周被調至台中一中，也擬把在嘉中「拆除」紀念性建築物的惡習帶去，結果遭到中一中校友激烈反對。校友們集體陳情，時任台灣省主席的謝東閔（也是中一中校友）。謝主席聽取中一中校友陳情之後，立即下令省教育廳制止。周校長極為不悅，雖然周與教育廳關係良好，但廳長不能不聽命於主席。可惜當年周校長拆除嘉中，富含歷史紀念性建築物時，嘉中校內及校外，竟無一人出面反對，以致於民國48年度畢業前之校友們，完全看不到歷史性的房舍！

接任台中一中校長後，周校長本擬繼續在中一中施展「拆房、興建」的宏圖大志，但其志不得申張，故一、二年後，申請調職。結果教育廳派令下來，竟「降調至屏東中學」。如果中一中、嘉中屬一流中學，不知道屏東中學應該是算幾流？

到屏東不久，周校長夫人，突患某急症重病，連絡屏東空軍基地，打算送台北榮總治療，結果因與屏東基地「人事不熟」，無法如願，結果因延誤就醫而過世。事後數月，本人偕同一些嘉中同事，包括茫昱峯、闕明烈、張能基、黃東隆等人，一同前往屏東慰問，由本人親自開車。周校長悲痛地告訴我們「如果他仍在台中一中或嘉中，他太太不至於「延誤就醫致死」！因為嘉中美術老師，劉景林的先生，梁將軍時任嘉義空軍基地的司令！而他剛調屏東中學不久，和屏東空軍基地尚建立交情，找不到人幫忙用飛機急送台北！

為什麼本人要提此事？因此事與嘉中風水有關，而周是破壞嘉中風水的第一人。難道是因果報應？請看下次續文。以上所述全憑個人記憶，如與事實不符，尚請自行更正。謝謝😊！

「火車袜走哩哆，阿妹哩哆，丟丟碰空..來….碰空阿妹哩哆… 丟丟銅仔哩哆…. 滴落來….. 嗚….嗚….. 發-秀！發秀！發秀…（refrain)息…息……. 嘉義！嘉義到了！落車的旅客，請恁勿通袜記誌，別人的行李！」

賴正雄（Justin Lai)

寫於美國

03/08/2024

時年八十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