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陸游的情詩】

【賞析陸游的情詩】

陸游又稱陸放翁，生于南宋(1126-1210) ，陸自言“六十年間萬首詩”，是兩宋留詩作最多的詩人。他曾寫《夜吟》一首：

『六十餘年妄學詩，功夫深處獨心知。
夜來一笑寒燈下，始是金丹換骨時。』

                             

陸氏六十幾年辛勤寫詩，夜間燈下，詩成而笑，頗有心得與自負。唐琬乃其第一任妻子。「釵頭鳳」是夫妻離異後傾訴哀情之佳作。離婚後陸游非常傷痛，「釵頭鳳」(phoenix hair pin)乃陸家贈唐之結婚信物(TOKEN)，唐氏至死保存該物，以誌不變之情，也以此物祝福天下有情人。下列為陸放翁在「沈園」偶遇其前妻之題字如下：

「釵頭鳳 」-陸游-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賞析》：

因被陸母所逼而離婚(reluctantly divorced) ，陸游離婚後，遊「沈園」，驚遇前妻唐琬和第二任丈夫趙士程。趙命唐端酒(黃藤酒)款待游，游接酒，觸及前妻「紅酥手」一飲而盡。周圍場景，宮墻柳参與滿城春色中。美人手叫「紅酥手」? (Feeble and delicate hands?) 『另註：男女之手有別，今日社會稱某男士伸出「不禮貌」的手則叫「鹹豬手」-哈! 哈!』。

東風(春風)吹來，但歡愉之情短暫(so momentary were joyful moments) 。不知陸游是指『舊日婚姻』之情短? 抑或在園中邂逅，僅「驚鴻一瞥」而感嘆?

「一懷愁緒」-憂愁思緒(In retrospect of sad mood) 一時湧上，念及離婚數載，悔不當初。 (How damned wrong I am to have got a divorce?!) 連續用三個「錯」字，應指懊悔無窮。在宋詞中，此種表達風路，確屬罕見。如宋代三大知名詞人之一-李清照，曾用『知否? 知否? 應知綠肥紅瘦』，也僅用重複而已。

離婚後，春色依舊，但人因傷心而消瘦，傷心淚水濕透了絲巾(silk handkerchief dampened because of wiped tears) 。但一个大男人為情哭濕了絲巾? 不可思議(unbelievable)!! 這種斷腸情境之描述，大概只有今日台灣的「瓊瑤」女士筆下才會出現吧!

然後，桃花葉片隨風而落，池閣空無一人，以顯周遭的「悽涼」。而用「閑」字，表示空間的虛無，如閑置不用。英文亦用lie idle表示，應有「同工之妙」。「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當年夫妻恩愛誓言雖仍存，但能托何人轉答? (The past marriage vow persists but who can I trust to relay my message of love to her?) 。最後以「莫、莫、莫」三字，另如「莫得空」=沒有空，此乃江、浙人士說話之特色；它含英文：Don’t ! Don’t ! Don’t! 「禁止」之同義，。但此處它們應有「算了吧」，近英文的，I think better of it，含有打消念頭之意。

據說唐琬看了上列題詞後，不由感慨萬千，於是和了一闋《釵頭鳳》。不久便抑鬱而終。是『癡情恨 』?

「釵頭鳳」-唐琬

   世情惡，人情薄，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倚斜欄。難！難！難！

   人成個，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賞析》：

到底唐琬抱怨何人？陸、唐兩人約20歲左右成親，此處「世情惡，人情薄」，是否責怪其翁姑? 至於陸、唐離異的不幸，终導致唐鬱抑而终，陸係出於無奈(reluctant) ，因陸母不解兒、媳間之恩愛，基於國難當頭之「大義」, 勉勵兒子眼光放遠，為國效力，在近一千年前的中國古代社會，似乎亦無不對，如北宋岳飛之母之鼓勵其子「盡忠報國」在先，「成家」在後，導致岳將軍以三十九歲為國捐軀。自然從「兒女情長」的立塲看，「愛情至上」，亦屬正常。古代父母之命難違，而知書達禮之兒子卻「欲抗無力」。有人未婚即因父母反對而「殉情」，即使在6,70年前的台湾，也很平常，何况陸家同意兒子成親在先，卻反對於後，而陸本人不敢為情力爭，顯「無三小路用」，自己也應負點責任。又陸高壽而终(85歲) ，而唐中年過後而亡，誰較「痴情」? 且兩人離婚後各自婚嫁，不知所謂「惡與薄」之怨何在?

「雨送黃昏花易落」，此句十分浪漫(romantic) 。黄昏後之雨導致花易落? 此「花落」隱含美人之凋萎衰微，即其本人也，乃自我感傷之詞。

清晨風乾，淚水殘留。獨憑欄杆，欲提筆書寫思君心事，但無法成願。難！難！難！三字強烈表達，心中「情、理交戰」，雖有滿腹情思，終難落筆。似同「愛你在心口難開」，英文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唐和陸士達也離婚，陸再娶唐之表親，故「人成個」(becoming single) 。陸已再娶，唐早失去陸妻地位，「今非昔比」，大勢已去….如英文：Knowing things have changed….

最後相思成病，而致神魂顛倒，如秋千繩索搖擺不定。(like a dangling pendulum?)

因此夜闌人靜時，吞下眼淚，故裝歡愉。亦即心情苦悶，仍强顏歡笑(Pretending I am happy when I am blue….) 註：台灣成語，表示經常十分傷心地落淚，叫『目屎做飯吞』。但英文却無「吞嚥」(swallow) 眼淚之類似表達法。

結尾三字「瞞！瞞！瞞！」表示我「咽淚裝歡」(字簡意繁之表達) 騙了別人，更騙了「自己」。-Lying! Lying! Lying! (Who to?) (To others and myself!)- 何苦騙人騙己?  (Why am I cheating?)

以上兩篇描述男女情感之詞，感動了天下不少有情男女。但此兩人，陸先傾訴離婚後，濃郁的思慕之情，唐附和之。我們合理的懷疑是，若兩人情感真兩方所述「如膠似漆」，何不『破鏡重圓』，再婚一次? 但陸游另娶王氏為妻，而唐改嫁趙君。陸之再娶，是否奉「母命」？不得而知。因此有後人懷疑唐琬的《釵頭鳳》恐為後人所『偽作』。

Justin Lai寫於美國南加州

09/20/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