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Trees Make a Forest-集树成林

 

Two Trees Make a Forest

游子散漂泊? ｉ何處是故鄉? 他鄉亦故鄉?

本書作者Jessica J. Lee(李潔珂)，開宗明義在書的開頭說:這是山海台灣和她的家族歷史的故事。

「This is the story of that land. And, it is also a story of family」，她以外公(Gong)外婆(Po) 1949從中國逃到台灣，成家，在那裏生活了1/4世紀的足跡和山海台灣的歷史/地理爲主軸交叉寫出她的認同與自覺。

Jessica J. Lee是一位在加拿大出生第二代年輕混血兒。父親是威爾斯人（Welsh）後裔，母親是由台灣移民去加拿大所謂的外省人的第二代。作者長大後由加拿大去英國留學，現在是德國柏林研究環境生態歷史的學者。她年輕時在安大略省尼加拉瓜瀑布附近長大。Jessica小時候常常看到外公（書中的Gong）悶悶不樂。她的外公曾經是國民黨政府空軍官校的飛行教官，上校退伍。1970年代外公（Gong）全家由台灣移民加拿大。當年55歲的Gong看不慣國民黨的腐化，移民的目的是想可以繼續開飛機，卻因在台灣飛行專業的証件沒有得到加拿大的認定，不能如願。為了生活，只好在一家罐頭麵食工廠當清潔工。

Jessica懂事之後，總覺得Gong寡言少語，憂悶過日子。後來年老多病，Gong決定回台灣住進榮民之家，一個人孤獨寂寞的渡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去世，埋葬在台灣。作者外公去逝之後，他留下一份20頁手稿，類似自傳但又沒有詳細年代。她請人翻成英文。在母親的助讀下，Jessica 讀完Gong的手稿，對外公有了更進一步瞭解，中國五四運動之後Gong出生在河北，他本來想上大學，但是日本和中國的戰爭，使他改變計劃加入空軍。

他歷經抗戰，國共内戰，後來逃難前往台灣，由Gong 的手稿，Jessica深深體會Gong在動盪時代的生活的困苦。又，由作者的母親和外婆斷斷續續的言談，她得到一個不太清晰外婆Po的故事：外婆本來是南京大富人家千金，在抗日戰爭中苟全生命，二次大戰結束後，國共內戰，國民黨兵敗，大學畢業的外婆一個人在共軍攻入上海前，坐船逃難去香港，最後定居台灣，曾經擔任蔣介石的祕書。後來和空軍飛行員外公結婚，他們結婚之後，住在崗山和台北的眷村，因為Gong常常出任務，必須住在嘉義或新竹空軍基地，夫妻聚少離多，感情並不融洽。移民加拿大，Gong求職受挫，落落寡歡，作者記憶中他們夫婦之間很少互動。

在1980 年代作者曾經和母親回去台灣，在外婆(po)扶養他們的子女的台北大安區空軍眷村(現在忠孝復興/懐生國中附近，)尋覓當年家人足跡。作者漸漸發現她家庭的歷史和台灣不可分隔。她對在動盪時代給她的外公外婆和母親逃避共產赤禍的台灣起了很大的好奇和興趣。因爲外公外婆在中國的家園已經家破人亡，面目全非，他們逃離中國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漸漸把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台灣當作新家園。作者也開始在渾沌不明中，嘗試著定位自己的認同：自己是中國人?加拿大人？威爾斯人？台灣人？。她念初中時，英語課的功課之一是閲讀William Bell 的“Forbidden City”，是和天安門事件有關的小説，她覺得那不是她家族的故事。Jessica 沒有到過中國，對中國知道不多，感覺上，她和班上兩位中國移民的同學，不太一樣，因爲她的外公外婆逃出中國，回不去了。Jessica在她的書中有一段寫著，「當我在往台灣的機上，看到中國大陸沿海地區，可以想像當年外公出飛行任務，也會看到他來自的地方，但已經不能再回去的家園，不知道他心中有什麼感受。」。

在2017年她一個人再前往台灣學中文。行前，Jessica用心研究，參考許多有關台灣地理歷史的文獻，例如清朝郁永和裨海紀遊等，她也花很多時間和工夫去硏究日本1895年接收台灣之後，對台灣山林物種的硏究，從石川欽一郞的台灣高山風景畫系列，到早田文藏在台灣的地質，礦物河川，森林的勘查，分類，記錄的努力。她十分驚訝，早田文藏收錄台灣3600植物物種，日本在取得台灣之後，不到十年就出版第一部有系統的台灣地質生物誌。

在台灣，她騎腳踏車去七股，台江國家公園，找黑面琵鷺。走過紅樹林，潟湖，慢慢欣賞曾文溪口特殊的生物和生態。她參訪了台南市國立台灣文學館，硏究林默娘媽祖對台灣海峽兩岸沿海居民的影響，也去龍山寺，了解台灣的民間團宗教。她硏究台灣的地震，去南投集集，尋找1999年921大地震對地質生態的衝擊。她也去實地堪比2009年的莫拉克颱風，所造成的變化。

Jessica對台灣和中國歷史的交纏也很有興趣。書中有條理的敘述台灣歷史：由原住民，荷蘭，西班牙，日本，國府到今天。尤其是，日本統治台灣，帶來台灣現代化的蛻變，當然，霧社事件大屠殺，讓她震驚。外婆(Po)受南京大屠殺的驚駭，台灣人經歷的228大屠殺及軍事戒嚴和民主化，對一個出生在加拿大，研究自然環境的年輕學者是非常有吸引力。

在台灣的幾個月，Jessica依照她行前硏究的筆記及歷代地圖，上山下海，實地探勘台灣的山海，河川，地質，森林，草木，走獸飛鳥等環境生態，並且更深入瞭解台灣的歷史和人文社會，和台灣政治的變化。

書以「島」開始：因板塊互相衝擊的地質形成的台灣島，921大地震走山形成的新地形。她爬七星山、基隆山、能高山、墾丁海灘山、廬山、奇萊山、日月潭的水社大山、象山/四獸山。她仔細飽覽台灣森林動物植物特殊生態，四草紅樹林保護區、杉林溪公園、水漾森林、台灣檜木、杜鵑、扇花、無患子、雞蛋花、金髪絲、柏樹，鐡杉、地衣。當然河川也讓她着迷：水：濁水溪、七股潟湖、基隆河、霧社水庫、石豉盤溪、，墾丁的海灘，落山風。更別談台灣獨特的奇禽異獸：白頭翁、獮猴、華雞、黑頭朱鷺、鸕鶿、火冠戴菊鳥、翠鳥、虱目魚。

1987年台灣解嚴之後，很多人對台灣的人文地理歷史的研究越來越有興趣，因為台灣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島嶼，除了本身的特殊環境：四面環海，高山，平原，溫帶熱帶，之外，有不少本地物種，而如果外來的物種流落四面環海的台灣，因為沒有辦法再出去，因此會變種成為本地品種。因此，台灣高山、河流、森林充滿特殊品種的群聚。也是作者在這本書上透過她對環境生態的專業研究描述出本書主軸之一：非常吸引人的一塊土地-台灣。

她特別强調，從一個硏究自然環境歷史的學者看來，台灣的地理位置，地質及地型，有點類似令她想起達爾文的加拉帕戈斯（Galapagos）島以及在非洲東南沿海的馬達加斯加(Madagascar）島：台灣有當地特有的物種，也有移入的物種，蛻變成為台灣的物種。玉蕊科的棋盤腳樹Barringtonia 它的果子在海中漂流，由印度傳入大洋洲到南太平洋，Jessica將它以中文音譯成Eureka, 永遠在追求發現新的環境，飄流到任何地方，生根成建立新家園。那麼，她的Gong，Po家族逃避到台灣然後台灣移民去加拿大，台灣是他們的新的故鄉。

在書的最後，她的台灣朋友帶她去台北龍山寺參拜，剛好停電，香客遊客散去，她在微安靜的暉暗中，注視著金身媽祖，突然心頭一跳，媽祖海上救難的故事是和他家族的類似,他的外公外婆逃難被台灣這避難所接納，台灣成爲他們海上的家園。Jessica Lee在書的最後寫下的結論：台灣給了我們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Taiwan gives us a place to return to」

04/23/2021。